=雀茶/茶茶,版头by坠亲爱滴竹老师
学充更新慢,人傻好说话,勾搭请随意~无洁癖杂食慎关

【文野/太敦】复乐园

*:微涉及漫画剧透,与原作有出入

*:野生的欧洲文豪捏他,有私设能力

*:到太宰说话的时候,请自行脑补一下mamo那个贱兮兮的语气(。


如果以上都能接受的话,请继续






“哈…”汗水混杂着脸上的血污与尘土滴下来,落在粉粹的废墟上,现出深色的一点。


少年甚至无暇抬手擦一把脸,他在掩体后俯下身子,双脚因体力的流失而微微打着颤,却没有响动。他收声,屏息凝神,静得仿佛只不过是一块竖立于残垣上的破旧石板。


情况简直糟糕透顶。


因为敌人的偷袭,在爆炸中少年已和伙伴失散,奔跑间却发现已经有两个组织的成员盯上了自己。


虽然这样多少让他有了一丝伙伴更安全了的宽慰感,但这样自己也就成了瓮中之鳖:何况本来组织的目标就不是武装侦探社成员的人头,而是…


巨大的满月下,少年的影子投在地上,被参差的废墟断片割裂成不规则的形状。


好消息是已经解决了一个,少年安慰自己。尽管如此,他也受了重伤,即使「月下兽」能让他的伤口以常人无法想象的速度愈合,但少年毫不怀疑,只要在自己恢复到能够全速逃离前被另一个残党逮到,这个人就会成为被上帝眷顾的幸运儿,坐享人虎的七十亿赏金,过上幸福快乐的日子。


…可能吧,幸福快乐的日子,就像童话故事里说的那样。少年对钱的认识还仅停留在追求的阶段,数目过于庞大的金额反倒让他没了概念。七十亿大概可以吃茶泡饭吃到撑死吧,啊,突然觉得好饿,如果有一个人能吃茶泡饭吃到撑死,那么这七十亿似乎真是值了…少年这么胡乱的想着。虽然对于某人来说,撑死其实是一种不太体面的死法。


少年的脑中一瞬间闪过某人的声音。


啊啊,自己这是在瞎想些什么呢…他蹙了蹙眉,希望以此让自己的注意力更集中些。这样下去,不论是逃还是原地待命,自己都迟早会被抓到的。


他狠命捏了捏拳,手套与骨头被他捏得发出快要碎裂的声音。现在在可以算是敌明我暗的情况下,偷袭是他能想到的唯一方法。对方与他不同,拥有的并不是肉体强化系的能力,出其不意或许能取得不错的效果。


但同样,一旦被敌人反应过来,如果自己没能躲开对方的能力的话,那么就如他想象的一样,要有一个人吃上三餐茶泡饭了。


虽然他应该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毕竟人的喜好多少还是有点差别。


为了茶泡…不不为了自己和同伴,只能奋力一搏了吧。琥珀色的眼眸黯淡下去,废墟后的影子动了。


白色的山林之王,暗暗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鬈发的青年悄无声息的行走在残垣断壁之上,爆炸过后,空气中还弥漫着久久未散的粉尘,在月光下如冬日清晨的霜雾,只消微微吸入一口,便让人觉得仿佛肺部都被冻住。


真是,被他逃到哪儿去了…青年强忍咳嗽的欲望,在心里不住地盘算着。刚安顿好重伤的同伴自己便匆匆开始探查,对方同样伤得不轻,一时半会儿应该还不能走太远。


绝不能让人虎逃走!不论是为了组织,还是为了被重伤的同伴,尽管青年不甚精通体术,但他对自己的能力有着绝对的自信。


绝对不可能有脆弱的人类破解我的能力,人性总是软弱的,没有人是完美无瑕的,只要人活着,就会存在弱点,存在可趁之机——


存在能让我的能力完美施展的空间。


他迈过几节被炸得粉碎的台阶,身后倒塌的废墟照在皎洁的月光下,惨白得如同森森的骸骨。


嚓,嚓。


皮鞋踩过水泥块的声音。


青年停下来,站在原地。


没了声音。


兴许是错觉,他想,继续迈步——


就在那一瞬间,他看见自己面前的地面上投上了漆黑的影子!人虎!他瞬间作出反应,想要回头确认却已是不可能,因为对方纵身跃下的速度实在太快,青年往前猛扑,勉强晃过攻击,右肩却被猛虎的巨爪撕裂。他重重的摔向后方,半人半虎的少年则落在另一处,巨大的后冲力使废墟中扬起更加厚重的粉尘。


“啧…”中岛敦咬牙,没命中要害,趁现在,趁他还没有爬起来之前!他猛地起身加速,全然不顾身上尚未痊愈的伤口因撕扯而疼到神经都麻痹。在一片烟雾中,中岛敦凭借听觉确认了敌人的位置。


就在那里!白发少年虎化的双腿飞奔于废墟之上,二十米,十米,五米,呼吸被烟尘呛得困难,意识有些模糊,但就是现在!


中岛敦举臂,身边卷起狂风,他看见烟雾后隐隐有光——


“人虎,”光中投出了人的影子,“你以为我是这么容易就被打倒的吗!”糟糕,被抓到了!少年暗道不好,却已再无退路。


「复乐园」!


巨大的虎爪猛地挥下,溶解于白色的光芒之中。


烟尘之后,黑发青年的大衣随风翻飞。





“…君,敦君!该起床了哦,在这儿睡会感冒的~”


唔…什么,中岛敦尚有些困难的睁开眼睛,太宰治的超恐怖笑脸在他眼前无限放大。


搞搞搞搞什么飞机啊太宰先生!他闹了个大红脸,被惊得抬起头,两个人的额头却撞了个正着,发出“咚!”一声巨响。


“…!”瞬间就变成了两个人都捂着额头蹲在地上的事故现场,只不过中岛敦脸上几乎已经快红的滴血,他慌了神,磕磕巴巴地开口:“太太太太宰先生!你你你干什么啊啊啊!”


“…我只是因为对敦君用了「人间失格」以后敦君还没有醒这件事感到奇怪,所以凑上来看看,结果敦君你突然醒来就给我一记头槌…我好伤心…”另一边的声音也惨兮兮的,中岛敦扶着额头背过身,看见黑发的青年背对着自己,只看见棕色的风衣上露出一颗脑袋抖个不停,顿时心生歉意。


“啊…那个,太宰先生,对不起,还有,谢谢…”他说,黑发的青年却突然转过头,笑得一脸温柔。“没事啦,骗你的,其实一点也不疼哦。”


中岛敦看着他的笑容,又微微的愣了神,而后者只是继续开口道,“我们走吧,大家还在等我们呢?”他回答道:“嗯。”


天上的满月,安静地注视着二人远去。


那片断壁残垣的白色废墟,逐渐的在月光下化为灰烬。





“我们回来了~”太宰治一推开门,侦探社里便似乎有一股有形的黑气扑面而来,吓得他身后的中岛敦直往后退,“太宰先生,这是什么情况…”


“啊,敦君不知道吗?”太宰治偏过头,比了一个笑容,“这叫做熬夜工作者的怨恨。”


“不是熬夜,是通宵!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吗混蛋太宰?!”国木田用文件覆上眼,脸色很是不善,另一边与谢野晶子已趴在桌上睡了,眼下的黑眼圈很重。谷崎润一郎更惨些,坐在地板上靠着桌子,似乎是因为工作得太累而不小心睡着,两人的手边都堆着一大叠的资料。反观宫泽贤治则又抱过来一打乱七八糟的稿纸,笑嘻嘻的问好:“晚上好,啊不,现在已经是早上了吧?”


“啊啊,是的…”中岛敦同太宰治一道走进来,“大家这是在做什么,这是一宿没睡吗?”他问道。


“当然是为了整理各种任务调查报告!和组织开战了这么久,我们已经欠了一大堆东西没写,现在社长下了命令,今天内必须写完!”国木田独步闷闷的语气中是满满的不耐烦与因通宵的焦虑而燃起的怒火,让中岛敦不禁怀疑他身边冒出的黑气是不是有些加重了,“那,那个,乱步先生呢…?他应该很擅长文字之类的吧,不来帮忙吗?”他颤颤巍巍地开口,换来宫泽贤治的回话:“啊,乱步先生吗?他和小镜花都已经回去休息了哦?”


“所以现在是…”中岛敦话音未落便被打断了,“不如说现在我们已经没空闲聊了!你也过来帮忙!还有混蛋太宰…”国木田独步将脸上的文件移开,中岛敦感觉自己快被镜片后的目光直接刺死,“…他人呢?”


“啊咧,太宰先生的话,明明刚才还…”中岛敦环顾四周,但太宰治简直就跟玩大变活人一样突然没了踪影,不如说是就这么直接融进了空气中。“…不见了?”他喃喃。


“…那,个,混,蛋!又想逃避写文书!”


武装侦探社的清晨,今天也是从国木田独步的怒吼中开始。





“敦,很累?”身着红色和服的少女牵着中岛敦的手,接着将已经咬了一口的可丽饼递到少年面前,“要吃吗?”


“不用了,本来就是买给你的嘛…”中岛敦用颤抖的声音说,好像一张开嘴就会有灵魂直接吐出来。昨天工作了一整天,他已经不想再动脑子去理解任何文字了,熬夜真是辛苦啊,他打心眼里佩服几乎可以算是两天两夜没睡的国木田先生,而后者现在正在侦探社里睡得天昏地暗。


炎热的太阳炙烤着地面,仿佛将水泥都蒸软,化为了白烟。泉镜花小口小口地咬着可丽饼,红色的樱桃压在融化的奶油雪糕上,一点一点的凹下去,陷进去。中岛敦觉得自己的鞋底简直就像烧烤架,他几乎已经快要分不清究竟是心理原因还是天气原因让自己寸步难行了。


“叮铃铃!”泉镜花低下头,挂在脖子上的手机响了起来。随着组织被斩草除根的同时,虽然「夜叉白雪」还不得不受手机信息的控制,但至少控制权落到了武装侦探社的手上,这对她来说意味着再也不用因他人的摆布而被动的使用自己的能力,中岛敦想,至少不用受港口…


港口…黑手党?那是什么?他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但另一边泉镜花已经接起了电话:“是的,太宰先生,我们在外面。”她将最后一小块可丽饼吃进嘴里,抬起头轻声道:“太宰先生说,有委托来了。”





下午的阳光和善了很多,湛蓝的天幕下,庄严的黑色铁门后坐落着一座巨大的西洋风建筑,站在门外的三人,至少中岛敦和泉镜花,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好漂亮。”少女小声的说,太宰治将手插在口袋里,却只是笑笑,道:“只是这种风格在横滨看来确实少见呢,但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建筑。”他说,中岛敦刚想开口询问,那装饰漂亮的白色木门便被“吱呀”一声推开了。


“啊,各位想必就是武装侦探社的社员吧?”一位身材微胖的妇人从打开的大门里走出来。“没能等在侦探社里为各位带路真是太失礼了…”她不无为难地说,“实在是工作很忙…还望各位见谅。”语毕,将手在围裙上使劲地擦了擦。


“没事的,您不必太在意。倒是我们的两位社员因为在外所以来晚了,是我们失职。”太宰治优雅的微微欠身,中岛敦也急急忙忙地鞠了一躬,和一旁同样恭敬地鞠躬的泉镜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各位还请赶紧进来吧,让客人在外面说话也未免太没有礼数。”妇人打开门,这才仔细的看了一眼太宰治身边的二人。


“哎呀,真是可爱的孩子,年轻有为呢。”她笑道,脸上的皱纹温和的舒展开。





“是的…小白是三天前不见的…”小女孩说着说着,眼泪似乎就要掉下来了。


“没事,丽子,大哥哥大姐姐一定会帮你找到小白的,好吗?”妇人将短发的小女孩搂进怀里,轻声地安慰着。旁边许许多多的孩子在打闹,仿佛都对这三幅新面孔不感兴趣,嘈杂的声音中混杂着孩子们尖细的叫喊声,看来护工们照顾不过来也是很正常的情况,中岛敦心想。


“可不能让这么美丽的小小姐哭泣呢,”太宰治蹲下来,牵起小女孩的手,一脸认真的神情。“我们一定满足你的愿望,在那之后,等你长大了,请你一定要和我…痛!”


果不其然的被中岛敦敲了个暴栗,一边被白发少年念叨着“太宰先生你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你已经没救了”一边拖走了,双马尾的黑发少女转过身,开口说:“一定会帮你找到。”


说罢便匆匆离去,她没看到停止了哭泣的小女孩眼里闪烁着泪光,嘴里小声地念叨着:“谢谢…”





结果出乎意料的轻松,中岛敦是第一个发现“小白”的——那只在护工嘴里说是神出鬼没的白猫,竟然就懒洋洋的躺在房顶的瓦上晒太阳。


这猫发现中岛敦瞧着它,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的看了好久,终于猫决定先发制人,轻盈地跳下了房顶,中岛敦还没来得及喊人便只能硬着头皮追上去,追进房里,撞倒了到处兜圈的太宰治,撞翻了某个孩子的玩具,在一楼与泉镜花汇合,然后逐渐演变成了一群人在房子里追一只猫的喜剧,其中包括三个优秀的异能力者。


最后也还是中岛敦第一个选择举白旗投降,他无奈的将鞋一脱,发动能力几步追上了三两步已经窜上阁楼的白猫,用同样毛绒绒的白色虎爪将猫给抓了下来。


“给你。”泉镜花抱着猫的前腿,将白猫用一种很别扭的姿势递给了女孩。“谢谢你们…谢谢,因为小白总是喜欢乱跑,我总是很担心它,没事真是太好了…”小女孩搂着猫,惹得猫发出“咪咪”的叫唤声。妇人在旁边补充道:“很多孩子都很喜欢小白,这回真是太感谢各位了。”


“找到了就好,我们也很开心。”中岛敦说,“那么,这次的委托就顺利地完成了,我们在此告辞。”太宰治笑着道,泉镜花点点头,正欲转身离去,却发现和服的袖子被轻轻的扯住了。


“…那个,哥哥姐姐,谢谢你们,”小女孩说,:“我叫丽子,佐藤丽子…”她一手抱着白猫,声音抖得很厉害,“我…我,你们以后,还能来吗?”中岛敦吓了一跳,正犹豫怎么回答才好,黑色长发的少女却转过身,轻轻握回了小女孩的手:“我是泉镜花,以后有机会还会来的。”


“那,大哥哥呢?”中岛敦挠了挠后脑勺,蹲下来,让视线与孩子平齐,开口道:“我是中岛敦。”


“大哥哥刚才,长出了和小白一样的爪子!丽子还想看!”小女孩兴奋地说,中岛敦一惊,犹豫了一会儿,看看一旁的泉镜花,但少女只是微微颔首。


于是少年伸出右手,发动了「月下兽」,那只对于人类来说太过突兀巨大的虎爪出现在小女孩面前。中岛敦尽力地收起那漆黑的锋利指爪,将它们收进柔软的虎爪间。他生怕吓到了孩子,自己反倒紧张了起来。


可不似他想象的那般,小女孩只是好奇的伸出手指戳了戳虎爪的爪心,指尖陷进肉垫里,随后,她惊喜的笑了:“哇,和小白一样摸起来软软的!”





紫霞的余晖带着金光,将白色的墙涂抹上浓厚的颜色,将城市白日的燥意也一并抹去。


“敦君是第一次来孤儿院吧?”太宰治说,而中岛敦正望着墙壁上美丽的颜色出神,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赶紧转过身来,问道:“…太宰先生,刚才说什么?”


泉镜花已经走出了一些距离,正回头看着止步的他们,身着棕色风衣的男人露出无奈的笑容,“敦君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虽然现在工作也很重要,但不能忘了回去看看父母啊。”他仰头,望着黛紫色的天空,好像是在叹息,“像敦君这样幸福的人,其实并没有敦君想象的那么多呢。”


“啊,嗯…说的也是呢…”中岛敦只好马马虎虎的应和下来,毕竟一直以来他似乎都习惯了下意识的回答太宰治的话。


有种奇妙的违和感,但是他也说不上来究竟有什么不对劲。


自己是不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他迷迷糊糊的回忆起中午行走在热到快融化的地面上的记忆,甜腻的可丽饼,小镜花的手机…


“不过小镜花交到了除我们以外的第一个朋友呢,可喜可贺啊!”太宰治一拍手,中岛敦马上回了神,“以后敦君记得要陪小镜花常来哦,可不能对那么美丽的小姐失言啊。”


“哦,好。”他说,“小镜花还在等我们吧,快走吧。”中岛敦慌忙背过身,不知为何,他突然感到一阵害怕,他第一次不敢去看太宰治的眼睛。背后的夕阳照射着他,将少年奔跑着的漆黑修长的影子投射在地上。


黑发青年注视着白发少年的背影,少年那条如尾巴般的腰带随着跑步的动作摇来晃去。


还差一点点了,为什么不回来呢?蛇嘶嘶地低语道。


快回来吧,快回来吧,这里是为你而重建的乐园。


青年扯出一个狰狞的笑容,那背后的残阳,颜色宛若血一样的殷红。


就算是凶猛的白虎,只要陷入沉睡,乐园中的蛇也可以轻易的咬住它的咽喉。


直到百兽之王停止呼吸。





“喂!”太宰治漫不经心的转过头,国木田独步那张皱紧的脸便撞了进来。“怎么?”他随意地问道,接着慢悠悠的打了个呵欠。


“你就这么相信这家伙的话?”国木田独步指指已经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青年和睡得不省人事的少年,但身上的伤已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有破烂与满是血渍的衬衫昭示着少年经历过的殊死搏斗。“敦可还没醒啊,万一这家伙的能力不是他所说的那样…”


太宰治微微阖了阖眼,方才的场景历历在目。


“只要中了「复乐园」,除非我自行解除,否则…咳咳,不可能有人会从完美的梦境中醒来…”青年的身上,两道撕裂的伤口正汩汩的渗着血,他发出痛苦的悲鸣,又半天倒不上一口气,咳嗽起来。


“哼,那么可真是让你失望了,你面前这位正能让你的美梦…”国木田独步话音未落,太宰治便一挥手示意他安静。“啧,干什么。”他不耐烦的问道。


“那么,到底是他们自己不能从能力中挣脱出来,还是…”深黑色的瞳孔中,就连感情都变得模糊不清,“您在他们自行醒来之前,就解除了能力呢…”


“弥尔顿先生?”那笑容不愿施舍给这个战败者一分一毫的情绪。


“…”鬈发的青年缄默不语,就连国木田也一时间难以完全猜透太宰治的想法,实相的选择了闭嘴。另一边,白发的少年解除了能力,倒在地上熟睡,仿佛只是因太过困倦而暂时小憩一番。


“…愈历磨难者,”他哽咽,月亮的光辉流过他失焦的眼眸,“愈愿追逐光芒。”青年闭上眼,任那一轮圆月毫无感情的照耀着他。


即使那是如清冷的月光般,毫无温度的虚假的光。


可只要人还活在黑暗中,就会觉得很冷很害怕啊。倒不如说,越是身处于黑暗中,那渴望就愈发的强烈。


为被驱逐的人们重建已经回不去的乐园,那就是这能力存在的意义。


“先生,如果你愿意等,咳,就等吧…”他喃喃道,自他为组织效力以来,还从没有人能在他解除能力前自己醒来,甚至就连他本人都渐渐开始怀疑,或许自己能力创造的梦境真的美好到没有人愿意离开。“…他看起来年纪还轻,与其让他活在被悬赏,互相残杀,同伴们渐渐消失的,咳…残忍世界里,”他顿了顿,“不如就这样永远睡去吧…?”


既然痛苦的真实无法改变,活在虚假的世界里,究竟有什么不好?


换一种更残忍的说法吧,是在甜美的梦乡中安稳睡去,还是在残酷的现实中窒息而亡,哪种死法更好呢?


至少我是绝对不会解除能力的。


可是好冷,失血过多了吗…弥尔顿感觉意识有些远去了。


…就让我永远活在「复乐园」中该多好,只可惜,现在已经没有力气对自己用了啊…


鬈发的青年失去了意识,只留下武装侦探社的二人立于废墟上,相背而无言。


一言蔽之,就是背负越多的人,越难醒来,吗…国木田独步扶了扶眼镜,尽管他一时难以判断青年的招供究竟是否属实,但既然太宰不愿意使用「人间失格」,那必然有他的考量吧。


…什么的,那不过都是他五分钟之前的愚蠢想法!


他们俩已经就这样一句话没说的站了五分钟了,拜托,演哑剧都不是这么演的啊!只是站着的话就算你是主角剧院老板也不会给你发工资啊。话说这个话唠的太宰居然能安静的站着不说话,他是在沉思还是就这么站着睡着了啊…


于是国木田独步只好选择打破了沉默,换言之,推动剧情发展,“听我说话啊混蛋!要是敦…”


“啊啊,我只是在想,这样的话是不是就能在梦里安静的饿死,此般自杀似乎不会给人添麻烦的样子,而且够优雅,嗯…”黑发的青年自顾自的冒出一长串话,好像丝毫没有注意到身后同伴的怒火已经到了快要无法忍耐的地步。国木田独步愤怒的几乎可以算是跺出一步后,太宰治便仿佛是回答他一般开口:


“如果谎言对一个人来说没有任何好处,那么他也没有说谎的必要。”


“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所以国木田你就先带着他和另外一个人回去交差吧?”青年回过头,那笑容让同伴的怒火无处释放。


切,说白了不就是想让我一个人搬两个走吗,混蛋太宰。


虽然这么想着,但还是答应下来。“…哦,那你们也快点。”国木田独步走过去,将鬈发的青年扛在肩上,太宰治的用心他大概能猜到几分,却还是忍不住为同伴的决策而感到震惊。


这究竟是信任,还是试炼呢,不论怎样,敦摊上太宰这么个人做搭档,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他想,完全忘了自己在这之前也是这个灾星的搭档。


说不定是上辈子不小心浪费了茶泡饭的惩罚。


“…别拖太晚,要是给侦探社添了麻烦,绝对不饶恕你们。该停手的时候就给我停手。”“是是,遵命~”太宰治笑着摆了摆手,目送金发的青年走远后才转过身,一屁股坐下,也不管地上满是爆炸后飘落的灰尘。


能力什么的,当然不会用啊。


中岛敦完全没有被这响动打扰,仍旧兀自的睡着,月光在他的睫羽下投下一片阴影。


太宰治只是敛起了笑容,静静的看着他。


你能自己醒来的,对吧?从美好的乐园回到这如同噩梦般的世界里来。


不要辜负我的期望啊。





“乱步先生…”中岛敦鼓起胆子开口,而大名鼎鼎的武装侦探社的招牌,二十六岁的江户川乱步,正在和十四岁的泉镜花玩翻花绳玩得不亦乐乎。


“你,有什么事?”他的语气里听不出心情,手上翻了个奇妙的新花样,一下难住了红色和服的少女。


“唔,想请教乱步先生一点事…”他弱弱地说,感觉到江户川乱步狐疑的眼神在他的脸上扫来扫去。


…千万,千万不要拒绝我啊!中岛敦迅速地抽出背在身后的盒子,像赔礼道歉一样递过去,深深一鞠躬,闭紧眼睛,就像片场业余的临时演员僵硬的背出台词一样大声说:“拜托了!”


一盒包装精美的草莓大福。


自己为此可是下了血本啊…中岛敦心想,真的拜托了…


“哦哦!看起来很不错的样子嘛?小镜花我们就先来吃这个吧!”江户川乱步高兴的把缠绕在指尖的花绳随意的抛开,忽视了对此稍微感到有些可惜的泉镜花。


拆开黑漆红木的盒子,雪白软糯的团子透着淡淡的红色,如春日少女的脸庞。青年挑了一个,直接把一整个大福扔进嘴里,“嗯,味道真不错~”他嚼了嚼,“不过果然这样直接吃的话还是太甜了呢?”


“我去沏茶。”少女乖巧的起身,“啊,麻烦你了小镜花。”中岛敦说道。


“那么,有什么委托要来拜托侦探先生呢?”江户川乱步笑眯眯的注视着少年,嘴里还在不停的嚼着。


“啊,那个,是这样的…”中岛敦感到有些棘手,“乱步先生知道港口黑手党吗?”


这个对他来讲似乎很熟悉,却又全然不知的名字。不知怎么的,一旦回忆起来,脑海中便下意识的响起无声的警告。


那是不可触碰的禁忌,不能去知晓。


“哎呀,你可真是…”江户川乱步扶扶帽子,“人可真是有许多自己都无法探知到的才能呀,嘛,这究竟算不算是才能呢,我对此也十分好奇…”他咂咂嘴,将团子咽下去。“味道不坏~”青年笑起来。


这是在说什么?中岛敦感觉自己的智商跟不上事件的发展速度了,但江户川乱步显然不打算给他足够的理解时间,抛开他的问题,反问道:“呐,我问你,敦觉得你和我比起来有什么优点呢?”


唔,自己和乱步先生相比起来的优点?中岛敦仔细琢磨起来,有异能?不对,乱步先生不知道自己其实不是异能力者吧…“体能?”他试探性地问道,得到一个不屑的摇头动作。“那,打斗能力?”“错了!”江户川乱步无奈的继续摇头,挑起一个大福又塞进嘴里。


“换个方向,敦觉得我在哪方面优于你呢?”他仿佛循循善诱般地开口,“嗯…是智力吧?”中岛敦肯定的回答,乱步先生的推理能力就连太宰先生都自愧弗如,自己和他相较而言就更没有可比性了。


“Bingo~没错,不论在逻辑还是在推理方面,你和我比起来简直就如初生的婴儿对比全知的老者。”江户川乱步道,“但这也是你的优点,”他一指自己的脑袋,“那就是,你很无知这件事。”


哈?乱步先生这是在损我吗,还是脑筋急转弯…中岛敦不敢顶嘴,但也弄不清楚江户川乱步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青年只是继续说:“人类总以为通晓一切是最高级的智慧,但当知识行不通的时候,无知才是最强的。”他笑笑:


“敦,当你不知道自己清楚什么的时候,问问自己,你究竟不知道什么?”


只要不是不知道的东西,那就是你知道的东西,这可真是太简单的道理,江户川乱步心想,完美无缺的推理。


门被轻轻地推开,泉镜花端着热气腾腾的绿茶走了进来。“茶沏好了。”她说。


“哎呀,那么事不宜迟,已经是下午茶的时间了呢。”江户川乱步笑着说。





好痛…中岛敦睁开眼,房顶的灯模模糊糊的,看不太清楚。


他勉强爬起来,感觉脑中一阵刺痛,如针扎入肉里,渗出血来。什么…发生了什么…


他回忆起昨天去找江户川乱步聊天,自己从车站那边买了草莓大福,问了乱步先生问题,问了…中岛敦想…


问了什么问题?


他头上冒出一丝冷汗,不容犹豫,少年掀开被子就跌跌撞撞的站了起来,火急火燎的穿好衣服,他整理好东西摔门而出。


我究竟不知道什么?





“国,国木田先生…”国木田独步抬头,中岛敦热得就像条从水里捞上来的狗,看得出是在烈日之下奔跑了很长一段距离,他不顾自己还在猛烈地喘着气,赶忙开口,生怕忘了什么似的:


“国木田先生,您知道港…”他突然打住了,自己这是想说什么?


那个词,原本应该是什么来着?


国木田独步一脸的莫名其妙,不过所幸他现在脾气还算好,“知道什么?”他放下手上的本子,“别着急,先歇会儿,慢慢说。”青年从椅子上站起来,走上前,却没有注意到少年的素日清澈的眼眸里,如今是满满的恐惧。


自己,什么也不知道。


那自己知道些什么?他拼命地回忆,应该有什么别的东西才对,不是白色的草莓大福,不是白色的猫,不是可丽饼上白色的奶油,是什么?中岛敦猛地想起来,是月亮。


挂在漆黑的天幕中的,那一轮纯白无瑕的月亮。


“国木田,先生,”他艰难的咽了口唾沫,“我们当时回到侦探社以后,帮您整理的,是有关什么的文书?”他的声音打着抖,明明是在问问题,却又好像害怕听到答案一样。


“啊,文书?”国木田独步被他这个问题弄得一愣,回忆了一会儿,接着认真的回答:“不是有关一个走私团伙的案件吗?才解决了一周你就忘了?”


白发少年的瞳孔骤然缩小,明明已经休息了一会儿,他却突然开始剧烈的喘起气来。


“不说这个,”国木田独步说,“太宰和小镜花已经去孤儿院了,”他拍拍中岛敦的肩膀,“虽然有些辛苦,不过你也尽早去吧,他们在等着你。”


“嗯,好…”他应声,却像丢了魂一样。


完了,中岛敦想。


自己已经想不起那个词语究竟是什么了。





“今天真的很开心,谢谢镜花姐姐,还有…还有敦哥哥!”女孩抱着白猫,愈说声音愈发的低了下去,白皙的脸庞也变得通红,就如天边红日的颜色。“再,再见!”她干脆转过身,匆忙地逃回了孤儿院。


“哎呀,都忘了我了,真伤心。”太宰治耸耸肩膀,“话说丽子真是很害羞呀,这孩子该不会是喜欢敦君吧?”青年坏心眼的朝后者递了个眼色,但魂不守舍的少年就连开玩笑的心情都没有,只是失神的望着地面。


泉镜花注意到了中岛敦的异常,正欲开口却被太宰治不着声色的拦住了。“小镜花,你能自己一个人先回去的,对吧?”他说,“我有点话想单独和敦君说呢。”


“…”少女昂起头看着他,青年笑得没有任何破绽。“那,路上小心。”她说,“小镜花才是,一个人回去的话,要注意安全。”


泉镜花点点头,稍微向中岛敦的方向望了一眼,可少年并没有看向她,她只好转身先走了。


木屐踩在地上,发出“咔哒”“咔哒”的声响,那声音逐渐的远去了,就好像最开始便没有存在过一样。


太宰治背朝着夕阳的方向,中岛敦微微抬头,只是看着关紧了门的孤儿院,听起来很安静,没有人喧闹的声音,只有呼啸的风在身后的路上疾驰而过。


“今天玩的开心吗?”太宰治温轻柔的问,“嗯…很开心。”中岛敦麻木的开口,今天和丽子一起搭了积木,和小镜花一起喂小白喝了牛奶,这是他第一次近距离的观察猫进食的动作,不得不说是一次很奇妙的体验。


但是,果然还是缺了什么的样子。


缺了什么呢。


太宰治没有继续问下去,中岛敦转过头,看着青年。青年乌黑的头发,修身的大衣,暴露在外的脖颈与手腕,融在血红的残阳中,在边缘镀上了模糊的金色光影,但逆着光,中岛敦看着他的脸,却看不清那阴影中的表情。


太宰先生,是不是正在笑着呢?


他看着他,问道:“太宰先生,你很痛吗?”“敦君为什么这么问呢?”那声音里有笑意,那么应该是在笑着的吧。


“因为,太宰先生缠着绷带,看起来总是伤得很重的样子。”那在夕阳下的漆黑的轮廓里,只有已经些许泛黄的绷带似乎还辨认得出形状。


一个永远缠着绷带的,总是自杀未遂的自杀狂魔,中岛敦想,其实自己一点也不了解太宰先生不是吗。


“太宰先生的绷带下,是什么样子的呢?”他自然的问道,他好像已经好奇这个很久了。“敦君想知道吗?”太宰治问,“嗯,想知道。”他诚实的回答。


青年将右手从口袋里抽出来,伸到少年面前,中岛敦犹豫半晌,最后还是伸出手,解开了缠紧的绷带上的结。


他小心翼翼的一圈一圈绕开绷带,就像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最后,那长长的绷带落在了地上。


出现在少年眼前的,是一只干净修长的手臂。没有伤痕,匀称,可能有些纤细,就是那样普通的一只手臂。


“…没有伤痕呢。”中岛敦喃喃,正如自己所想的那样。


“太宰先生的手臂真的是这样的吗?”他问。“为什么敦君要这么问呢?”太宰治反问,依旧看不清表情。


因为我不知道啊,他想。因为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太宰先生的绷带下,究竟是不是布满了可怖的伤疤,不如说,他根本就没有办法想象那样的场景,尽管他明白太宰先生就算浑身伤痕累累,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太宰先生的手上,为什么会没有伤痕呢?”是因为我的软弱吗?他没有听见回话。


何况说到底,太宰治对于中岛敦而言,就是一个最大的未知生命体。他对太宰治一无所知,只是因为太宰治平日里装出来的轻浮的样子,反倒让他人觉得,他似乎和谁都能很自来熟地打成一片。


其实自己在潜意识里早就察觉到了,谁都不了解太宰治这件事,包括自己,中岛敦想。


你最大的优点就是你很无知,他终于回想起乱步先生的话。这是他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清晰回想起来的东西,这感觉有些奇妙,中岛敦这么觉得。


但似乎也不坏。


“太宰先生明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绷带下是什么样子,为什么还要伸出手来让我看呢?”中岛敦继续问道。


当认知与理性相悖时,传来了什么东西轰然倒塌的声音。


“因为这是你的愿望啊,敦君。”青年后退一步,将手从少年手里抽出,辉日的光芒顺着他的发丝间流下,青年露出了无懈可击的笑容。“敦君与我都不知道,那又怎样?知晓一切对于敦君来说是很重要的事吗?”他用那带着笑容的表情问道。


似乎也不是很重要呢…他想,但是,“我不需要知道一切,可我似乎忘记了,”中岛敦咬咬牙,望着太宰治,说道:“我忘记了很重要的东西!”


当愿望与现实相悖时,虚伪的梦境出现了裂痕。


“重要的东西,同样意味着沉痛的代价,”青年压低了嗓子,“回忆起来会很痛苦啊,”他走上前,在少年的耳边用气声说:“我希望敦君不要想起来会比较好啊,因为那样会很痛不是吗?”


果不其然的,他笑眯眯的看着少年向后跳开,拉远了距离,尽管耳边那一抹微微的红晕还是出卖了他的慌张。


不对,至少现在这样是不对的。中岛敦皱眉:“你不是太宰先生!”他想质问,可身处光芒中的青年笑着开口道:


“我是不是太宰治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敦君,”他的眼中流露出什么柔软的情绪,“在这里,没有组织与港口黑手党的战争,没有血腥与暴力,武装侦探社每天都过着和平的日子,而敦君也没有痛苦的回忆,”他半摊开手,说道:“一个如此完美的世界,不是吗?”


语毕,青年走上前,将警惕的少年不动声色的搂进自己怀中,如同安抚着焦躁的幼猫一般,一下一下的摸着少年僵硬的脊背,顺着他的气息。他将头压下来,如同蛊惑着猎物的蛇一样:“陪我留下来不好吗?”


亚当与夏娃离开了伊甸园的话,会稍微感到有些寂寞啊。


他感到怀中的少年的身体松弛下来,“是呢。”他说。


自己的能力,不用再用于伤害某个人,而是能换来别人的笑容,他回忆起丽子的笑脸,但那似乎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了。


自己的伙伴,再也不会活在担惊受怕之中,他想起刚才离开的和服少女,还有武装侦探社的大家,现在或许正在吵嘴也说不定。


就连自己,都不再是一个孤儿。现在的中岛敦有着父母,而没有孤单可怕的回忆。


如此美好的乐园,这本来就是他应得的东西。上帝早就应该将那种东西还给他了。


可是啊,他想,就算将那样的东西还给了他,那又如何呢?


中岛敦抬起手,缓缓地反抱住比自己高的青年,他感觉到青年的大衣因自己的动作起了褶皱。


只要其他人没有得到同样的东西,那么,他一个人先一步得到幸福,是多么羞耻而背叛的行为啊。


“不行啊,太宰先生,”他说,任夕阳的光照进自己的眼中。那太阳就快落山了,光芒已变得很柔和,甚至于快要看不见了。


“为了你,我不能留下来。”


自己的能力,为了保护某个人,而不得不以伤害另一个人为代价,即便如此,他亦在所不惜。


自己的伙伴,还在痛苦的坚持着,坚持着战斗。


自己到目前为止,都还只是一个无法证明自身价值的废人。


他是如此自私,如此懦弱,如此的一无是处,根本就没有活在这世上的必要。


但就是有一个人,对这样的自己伸出了手,并说着:“活下来试试看吧。”


尽管活着可能不会有意义,但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那个人正在等着我啊。


“所以,要丢下我一个人,丢下大家了吗?”青年抱着他,“对不起呢,这边的世界真的很棒,”中岛敦闭上眼,紧紧的搂回青年,仿佛变成了他在安慰别人了。“所以,即使会很痛苦,为了让别人也能来到这样的世界,我一定要回去才行。”


“可是敦君不在的话,我会很寂寞啊。”白蛇低语道,它退后了,身躯半隐在枝桠上的碧叶之后。


那枝头结着通红的智慧之果。


“…对不起,只有这一点,我感到很抱歉。”少年说,他睁眼,夕阳褪去了颜色,大地龟裂出缝,周围已是无音的世界。


真是愚蠢到令人作呕的温柔啊,他听见了谁在说话。


我不需要变了心的孩子,你回去吧。


那果实从枝头落下来,世界褪去了它原本鲜艳的颜色。


白虎在最后瞥见了那消失在树丛中的白色身影。


——失乐园。





“…君,敦君,该起床了哦。”


唔…中岛敦迷迷糊糊的睁开眼,歪过头,看见太宰治正坐在他身旁,盘着腿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这次没有脸对脸了。


他坐起身,啊咧,额头…这里是现实,啊?中岛敦摸摸额头,熟悉的一幕并没有发生,太宰治看着他出神的样子,佯装生气地叹了口气:


“唉,敦君醒来的也真是太慢了,我等你等得都想去自杀了,就这么把头埋进废墟堆里,呼吸着粉尘窒息而死,啊,在这样的月光下,这或许不失为一种浪漫的死法!”黑发的青年一边用浮夸的语气说着,一边摊摊手。


“…什么啊,太宰先生如果想让我醒来,用能力把施在我身上的能力解除不就好了…”中岛敦还没说完便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惊呼:“等等!我睡了多久!敌人呢!”少年慌忙环顾四周,入目的只有一片废墟。


“那俩早就被国木田拖走啦,”太宰治打了个呵欠,“敦君你可是睡了整整五分钟哦,我们三个人里只有你因为疏忽暴露了行踪,而且中了对方的能力也就算了,居然还要花这么久才醒来,没有我们在你可怎么办啊~”末了,他又用长者训话的语气补充道,“还需要继续锻炼才行啊。”


“…”我为伙伴献身引开敌人,伙伴恩将仇报骂我智障,我应该怎么做,在线等,挺急的,我怕我控制不住就把他给办了。中岛敦心想,他突然觉得替太宰治和国木田独步引开敌人对他而言是桩亏本买卖,但后来又觉得不能以偏概全,一锅老鼠屎坏了一锅粥,他不能因为太宰先生这么说就不去为国木田先生着想,何况太宰先生说的也并没有错。


在那样的梦境里,自己本就该毫不犹豫的离开。


太宰先生是觉得我可以做到才没有使用「人间失格」的吧。


是自己的觉悟不够,如果太宰先生没有及时赶到的话,说不定自己现在真的…


他咽了咽唾沫。于是从表面上而言,太宰治在看完少年做完一系列心理活动以后,像做错事的孩子般慢慢低下了头,小声的应了声:“…嗯。”


“做了怎么样的梦呢。”却不想太宰治语气轻轻的,这句话仿佛没有重量似的,如柔软的羽毛一般落在地上。


“…我梦到我们打败了组织,不,不如说梦到了没有组织,也没有港口黑手党的世界。”他的声音有些沙哑,“…没有人会受伤,和平的世界…”


一个只有我得到幸福的,一厢情愿到自私过头的世界。


这样的话,说出来自己都会觉得羞耻。


“那么,敦君为什么愿意醒来呢?明明是一个连我也觉得似乎很不错的世界。”太宰治问道。


是为了…他突然觉得更加难以启齿了。


谁也没有开口,两人间的沉默深邃得如同千米海底下的沟壑,那里是真正安静无声的世界。


中岛敦低垂着眼眸,直到感受到一只手覆上自己的头顶,揉了揉那一头碎发。


“那么,敦君既然能从这样的世界里醒来,就勉强算及格了吧。”他惊讶地抬起头,却发现太宰治站了起来,撑了个懒腰,接着拍了拍大衣上的灰尘,“唉,腰酸背痛啊,老年人可真受不了这种事。”


…那乱步先生想必是古稀之年了,中岛敦脸上表情抽搐,也勉强站起来,抖抖灰尘,而太宰治则突然打了个喷嚏。


这是当场骂人应验?中岛敦一下有点心虚,但黑发青年只是搓了搓鼻子,皱着眉头装出一副感冒的样子说:“哎呀,收回刚才的话,在这里为了自杀而呆太久的话,也未免太冷太辛酸了,这个方案驳回。”


“…那我们就走吧,国木田先生还在等我们吧?”他说,“嘛,说得也是,说不定都已经等得快暴跳如雷了呢。”太宰治道。


“才五分钟的话,国木田先生应该不会太生气吧?”中岛敦不解,但太宰治却一声不吭的直接做了个起跑的动作,然后如离弦之箭一般毫无预警的冲了出去!“啊,太宰先生?!”这是闹哪出?


“敦君,我们来比谁跑得快吧,先说好不许用能力哦?”麻烦你能不能不要在已经跑出去十米以后说这种话啊太宰先生?他赶忙追上去。“太宰先生!请等一下?!”


嘛,还是得先去跟国木田那个笨蛋打个招呼啊,太宰治一边在前面跑着,一边感受着耳边的风将身后少年呼唤他的声音刮得听也听不清。


要是被敦君知道了自己等了他一个小时的话,会显得稍微有点逊啊。


太宰治这么想着,嘴角勾起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苦笑。


要是再过一会儿敦君还没醒来的话,自己说不定会忍不住使用能力的吧。


我也还不够成熟…么,“啊哈哈,真是输给敦君了啊。”他忍不住笑着说,风将这声音带给了身后的少年,不出所料的收到了回话:“太宰先生明明跑在我前面为什么还有脸说出这种话啊!”


一轮满月下,两个奔跑追逐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只留下被月光照得惨白的废墟。




End




接下来是废话有点多的后记之类的,各位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看看:


关于原创人物:弥尔顿是17世纪的英国诗人,《复乐园》讲述了耶稣抵挡撒旦的诱惑,从而拯救人类重返伊甸园的故事。因为是宗教题材,所以其实读起来有点难受…其他不做赘述,如果对他有兴趣可以去看看百科了解一下


关于能力:就是让昨天买了彩票没中奖的你以为自己其实真的中了一百万然而你只是活在梦里的能力(。这么看来和原著并没有什么鸟关系的样子(手动划掉,大概灵感是来自“重建伊甸园”这部分吧


虽然几乎一直在写敦但其实是想尝试着写一下自己想象中宰对敦的态度…结果似乎扯得很远了,我摸不透宰这个人真的,太难,而且我写的这个宰真的好欠(扶额,假太宰貌似太苏…如果觉得ooc欢迎探讨…


梦的话是故意写成那样子的…人家真的不是在乱搞_(:3_


谢谢看到这里的你,看我叨逼这么多废话真是辛苦了(土下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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